肖复兴

    贺袁鹰老师九十寿

    老木浓阴对晚霞，深流静水到天涯。

    鸟鸣暖树相成曲，雪打寒窗自结花。

    九十年间文浩荡，八千里外梦横斜。

    井冈翠竹风帆过，伴我青春泛远槎。

    注：袁鹰老师的《井冈翠竹》曾经选入我中学学过的语文课本。中学时，我也曾经买过袁鹰老师所著的《风帆》，插队时带到北大荒。

    为我姐八十寿

    那年老父病多重，家事柔肩独自撑。

    沙雁将雏花带雨，云帆向远水流风。

    霜天好月频频寄，雪夜新衣密密缝。

    出塞昭君常入梦，只因我姐在呼城。

    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我姐不到十七岁从北京到内蒙古，参加京包线铁路建设工作，为的是挑起我家生活的担子。她每月要从她的工资中拿出三十元钱寄来贴补家用，一直寄到我去北大荒。那时，三十元钱不是一个小数目。在京包线上，包头、临河、集宁……留下她的足迹。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她一直住在呼和浩特。那是一个我时常想念的城市。

    观张洁画展

    满幅风生满目云，萧然秋水洗清心。

    寸肠梦去春波冷，一笔魂归暮霭深。

    远树非无存缱绻，他山自有动高矜。

    丹青偏爱老将至，画亦如诗夜夜吟。

    读《赵丽宏文学作品》十八卷

    十八相送画中情，一路新书赏快晴。

    四步斋来兰纫佩，半生云起玉听笙。

    煎茶试墨心犹静，品乐笺诗韵自清。

    长卷如风千里过，片时旧梦又先行。

    注：“四步端”是赵丽宏的书房名。

    重读《陈寅恪诗集》

    陈公诗句已千秋，今日无端共此愁。

    几载离骚离散命，一生负气负荆牛。

    盲翁明目书青史，乱世伤怀上白头。

    红豆乌丝相伴老，苍天碧海自长留。

    注：首联用陈寅恪诗句：义山诗句已千秋，今日无端共一愁。尾联用陈寅恪为妻子祝寿联：乌丝写韵能偕老，红豆生春共卜居。

    想起张纯如

    纯如清水美如霞，魂似婵娟梦似侠。

    叶落是心伤日月，剑寒当笔走龙蛇。

    袖中缩手荒三径，纸上刳肝独一家。

    直面当年大屠杀，隔江谁唱后庭花？

    注：张纯如，美籍华裔作家。二〇〇七年专程到南京采访收集材料，同年出版《南京暴行——被遗忘的大屠杀》一书。如果从二〇〇四年此书写作开始，今年整整十年。这位仅仅活了三十六岁的作家，让我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