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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文化报 >  2015-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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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风 山野菜

    汪  彤

    矿上就是个山沟子。每次回老家,总会听到有人这样给亲戚们解释。

    我倒喜欢矿上,不只因为我出生在这里,矿上东西南北四面环山,山野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吹到南,矿上更接近大自然,一些蒲公英的种子,被吹到矿区的马路边,生了根、发了芽,开出黄澄澄的花。

    矿上北面离山更近,山延伸到旧学校,旧学校就在山脚下。我从旧学校的一条土路上,一抬腿,加速度,猛跑十分钟,就已经站到最远处的山坡了。山坡上吹来一阵阵山野里的风,这些风,翻过一个山头、再翻过一个山头,才吹到矿区,矿区的春天总是迟迟地来。

    山野风吹着我的头发,吹进母亲为我新织的毛衣,窟窿眼的毛衣洞里,钻进一股一股的冷风,我的嘴巴“呵呵”地吸着凉气,我鼓一口气,憋着嘴巴,一抬腿,心里念一个“跑”字,一溜烟,又回到旧学校的土路上。暖烘烘的太阳,晒在脊背上,顺着土路,唱着歌,走回家。

    小矿区就有这样的好处,连着青油油的麦田,连着金灿灿的油菜花地,人造的小水渠,就从楼下的石板路下哗啦啦地淌过。

    有时,吃过晚饭,到麦田边走一圈,消消食。很多家属带着小孩,拿着小铲子、塑料袋子,在夕阳下的麦田边挖野菜。

    野菜,我认不全,海拔两千八百米的高原上,也没有那么丰富的野菜。然而仅仅是苦苣、蒲公英、芨芨草,我也总分不清。除非蒲公英开出金色的花,我才知道这是可以吃的野菜,也会蹲在地上,揪上几把,揣在口袋里,回家给母亲看。母亲说这么少,开水一烫,还不够吃一口,于是放在桌子上,一晚上就蔫巴了。

    我的记忆中,我们家似乎很少吃野菜,也很少去地里薅野菜,母亲教学生,与其他家属不一样,她似乎没有那么多时间带着三个孩子,去小矿区的山野里吹吹风。

    矿上有一种野菜,其他地方没有。叫它野菜,似乎把它轻视了,它还有个学名叫“小人参”。小人参就是蕨麻,它的叶子可以当野菜吃,而它最宝贵的地方是根部。

    四五月份,蕨麻与其他野菜一样,悄悄从土地里冒出嫩芽儿,蕨麻的叶子像小锯齿,匍匐在地上。蕨麻的叶子调成凉菜的味道,我没尝过,而蕨麻叶下那些疙里疙瘩的小球,我擦擦土,丢进嘴里就嚼,甜甜地,脆生生地,大概这就是春天最美的味道吧。

    蕨麻根部的小球,一串一串,被像毛线一样的细根连在一起。若是土地松软,连根拔起一棵蕨麻,有七八个甚至十几个黑色的小人参串联在一起。这些小人参长得很奇怪,外面包着褐色的皮,里面却是雪一样的白仁,大小不一,形状不一,有的像宝葫芦、有的像圆葡萄、有的像大豌豆,千奇百怪的样子,很讨人喜爱。

    蕨麻只有海拔高的地方有,蕨麻因含有丰富的镁、锌、钾、钙,具有健脾胃、生津止渴、益气补血和延年益寿的功用,藏医中常常入药,又被称为延寿草。

    难怪,我在书上查到蕨麻能生津止渴,那天,我在家里三楼的阳台上,正听着从东边麦田里吹来的山野风,远远眺望、揣摩河渠里哗啦啦的春水,是被融冰壮大了,还是又被冷天气冻成溪流了?突然看到一只白色的东西在河渠边蠕动,是一只梅花鹿吗?不可能,矿上从来也没有鹿,这是我的想象。是一只大狗在找食物吗?不可能,狗的身体没有那么大。是什么呢?中午的太阳暖烘烘地照在河渠边的青草地上,而那只白色东西蠕动过的地方,却是一大片黑色。我好奇地在阳台上伸着脖子看了老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去河渠边亲自“视察”一下我的青草地。

    我一溜烟跑到楼下的河渠边,一只白色的大肥猪,正用一张沾满泥土的长嘴拱抬河边的软泥,一边拱土,一边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口里的哈喇子流在黑色的泥土上,到处都是。我从猪嘴拱过的地方看,一些褐色的小小蕨麻豆,正被大肥猪吃得香。我赶紧跑到河渠边的柳树下,找来一枝干柳枝,照着猪屁股使劲打,一直把大肥猪赶出河渠边澡堂旁的大门外。大肥猪在门口犹豫不决地徘徊,我狠劲地跺几下脚,拿几块石头向它丢过去,它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这片可以“生津止渴”的地方。

    一个下午,我就蹲在春日的暖阳里,在猪嘴拱过的地方,用树枝挑湿泥,从湿泥里挖大白猪留下的美味。河渠边的蕨麻真多呀,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个宝地?我把猪嘴拱过没有“人参果”的地方,恢复成河渠防护堤坝的原样,我也翻湿泥,我也刨开新土,找那些地底下的宝贝,但我会把我挖的小坑,重新用脚踩平。我用十岁孩子的心感受山野风、山野菜;我用十岁孩子的脚,保护着属于小矿区的一个小角落。

    山野风、山野菜,一些童年的记忆总会随着一阵春天的气息,又在我的脑海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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