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士芳

    说起现在的深圳文化，我们会看到，也会感受很多。如果从深圳的历史来讲，以前叫宝安县，宝安县总共才30多万人，当它突然之间变成一个副省级城市之后，很多人可能会认为深圳没有文化。笔者觉得这首先是定位、定性错误。深圳作为一个新生的城市，如果说没有很深的文化根基也说得过去。第二，如果说深圳没有文化，须从传统的文化观念来讲。因为从传统文化观念来看，新的东西和老的东西相比，肯定没有老的那么好、那么多。另外从历史的沉淀看，比如西安有很多文物，地下地上都有很多，北京也不乏教育机构以及文人教授，深圳跟它们没法比。

    改革开放：成就深圳文化新形态

    就深圳而言，它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从建市开始就是一个在中国具有非常意义的城市。首先，深圳城市的产生、发展是与政策有关系的，它不是自然而然成长的。《春天的故事》一歌中唱道：“1979年，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这个圈后来就成为了深圳，所以深圳是一个设计的城市，是被伟人和国家政策设计的。这个城市在当时设计时，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要为改革开放探路，并且作为试点。“改革开放”是“改革”和“开放”两个层面。改革是改什么？实际上就是走市场经济道路，把传统的计划经济转变为市场经济，这是最大的改革，而当时只能在一个很小的“特区”范围试点。第二个是开放，1979年以前都是封闭的，自力更生、独立自主，不开放。开放是什么？笔者理解是两个开放，一个开放是对外开放，即深圳代表国家怎样与国际交流；第二个开放就是深圳作为一个城市，应该对内开放，所以当时特区带动了全国的发展。改革主要是市场化改革，开放是两个开放，一个是对外开放，一个是对内开放。

    在这两种情况下，尤其是十八大以来，中央明确提出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作用，这就形成了传统文化观念包括文化资源的流动，市场调节推动了文化的形成。市场可以通过资本、资源配置手段把不是深圳本土的东西带进来，文化产品也好，文化交流也好，还有文人的迁移流动也好，都是如此。第二个是开放，开放造成了人的流动即移民。正因为开放，所以牵动了一大批国内外人士来深圳追求新的梦想。换言之，因为深圳的开放吸引了深圳以外的人。

    通过这两种作用，一个是市场的作用，一个是人的作用，这两种作用合力促进了深圳文化逐步形成，形成了深圳文化新的形态。第一，从时间上看深圳有了30年的积累；第二，就是以前没有的，深圳经过30年的积累也已经有了，以前深圳文化存量是很少的，新形态是靠文化增量的；第三，是改革开放背景下的文化新形态。

    兼容并蓄：深圳文化新形态独具特色

    这个文化新形态的特点是什么呢？笔者觉得内地文化也好，其他文化也好，一方面是它的包容性，这就是一个包容性的文化新形态。包容性新形态是移民文化特有的、最具独特意义的地方。来自全国各地，诸如湖北、四川、江西等地的人都在这里生存发展形成了一个共同体。有人说深圳是一个没有陌生感的城市，实际上也说明深圳独具包容的心态。不少人甚至觉得，上海人的主体地位很严重，广州也是。但到深圳以后，无论你到哪个单位去，感觉都是非常温暖的，都有共同语言，即普通话，这是难能可贵的。本土化的文化退让，形成了以移民文化共融性的新特点。大家一起交流，办事也好、聚会也好、玩耍也好，都有一种共同语言。所以这个城市给人的感觉没有陌生感。

    另一方面，深圳是创新活力非常强的城市，这也是一种新形态。笔者认为这是最有意义的精神内涵。因为移民来到这里以后，即离开了原先的熟人社会。内地一个小县城，假如你失败了，全县人立马就会知道，但在深圳并非如此，即便创业失败、公司倒闭、没饭吃了，还可以去打工，两三年后你又是一个企业家，这里没有人歧视、没有人讽刺你。茫茫人海中纵然失败了，经过努力第二年还可再成功。今年初，李克强总理视察深圳之后，许多企业家、园区都在开始打造创客基地、创客园区，为深圳注入新的创新发展活力，包括华强集团也在筹建创客园区，他们所看中的就是这种独具魅力的活力。

    第三个方面，民间的新形态。民间有活力，圈子搭平台。在绝大部分来深圳创业人群中，大凡离开内地熟人后，当初首选肯定是投奔深圳的亲戚、最早的朋友，但过几年发展以后就逐步离开了亲戚，发展成了自己的“小圈子”，所以深圳民间社交力量非常活跃，包括微信、QQ群、联谊会、公共平台，很多民间组织都非常具有号召力。在文化方面，深圳有很多活跃的民间组织，包括后院读书会、鹏城读书会、龙光书画院等。当很多人生活水平达到一定程度后，追求什么？大多是会追求一种精神、追求健康享受。如后院读书会就有很多人参与，他们自发组织，每周一次聚会，策划一个主题，共读一本好书、同评一部影视作品，这样就形成了民间的新形态，是深圳文化繁荣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

    第四个方面，大众的新形态。深圳是一座年轻的城市，其文化不像其他地方的文化一样，有极富特色的、特别高雅的、精品的东西。为什么？这可能需要经过几十年乃至百年打造。就文化而言，第一是每个人自己的感受，第二是个人的创造，第三是政府去做什么。品位高雅的文化固然高大上，但那是老百姓较少感受的文化。文化的力量是什么？在于传播。传播不出去，就像市场中的商品一样，卖出去才有价值，文化的价值要传播出去才能让老百姓享受到，这是最重要的。政府要做的工作，就是让这种文化能够让老百姓享受到，所以深圳文化的大众性是非常活跃的。深圳的周末文化很丰富，主要是因为有空间。如“美丽星期天”普及高雅音乐、“戏剧星期六”引进全国各地的戏剧等。周末之时，每人都可以在深圳很多公共空间找到自己的归属，这就是深圳文化独特的惠民性，是深圳文化大众的传播，是大众新形态。

    创意文化：深圳依然独领风骚

    绝不是说深圳文化只有大众性，没有高端性。为什么联合国在中国首先把“设计之都”的称号授予了深圳？这充分说明，深圳在顶尖文化上也是站在高处的。“设计之都”是2008年获得的，在中国是第一个“设计之都”，北京和上海是2011年获得的，在全国来说，深圳已站在领先的地位。2013年10月，深圳再次荣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的“全球全民阅读典范城市”桂冠，这是对深圳的充分肯定。在文化产业方面，深圳也是引领全国，如深圳文博会被称为“中国文化产业第一展”，华侨城主题公园、华强动漫、环球数码、雅昌艺术等，都是值得引以为豪的精品名牌，是深圳文化的特点。为此笔者认为，深圳也可以说是中国的一线文化城市。

    综上所述，笔者的结论是：第一，有历史的可能有文化，但没有历史的、历史不长的不一定就没有文化；第二，有大师的有文化，但没有大师，可以有大众文化；第三，有沉淀存量的文化，但更要有增量的文化；第四，要有积累和资源的文化，更要有活力的文化；第五，深圳文化一直走在努力积累、沉淀、探索的路上，靠的不是大师、不是沉淀、不是资源，而是改革开放背景下的市场和人的活力与创新。

    （作者系深圳市特区文化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