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保
中国房地产热已持续多年，在房地产火爆的同时也带来相关产业的发展热潮，家具就是其中之一。人们在购买新房之后，会添置一些新家具，可有多少家庭购买中式传统家具呢？即便采用的是中式装修，房间中多是仿明清家具。明清家具源于郑和下西洋后，将东南亚的黄花梨、紫檀等硬木带入中国，随之用花梨木、紫檀等硬木做的家具渐渐大行其道。那么明清以前，在中国家具中独占鳌头的又是什么家具？此种家具今天是否依旧还在流传？它的命运又如何？
出身贵胄的呈祥古典家具厂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句诗来形容河北省廊坊市大厂回族自治县的呈祥古典家具厂最为合适不过。呈祥古典家具厂制作的不是仿明清家具，而是更为古老的金漆镶嵌家具。“金漆镶嵌”是两种传统手艺的完美结合，“金漆”就是大家经常说的漆艺之一，指的是天然大漆与金的结合，如描金、戗金等，“金漆镶嵌”就是在“金漆”上做“镶嵌”装饰工艺，这种工艺多用在家具生产上。在古代的家具宗谱里，这种家具在明代之前一直占据统治地位。“金漆镶嵌”工艺在百余年前只掌握在宫廷匠人手中，只有在皇宫和达官显贵之家才能见到金漆镶嵌家具，寻常百姓家根本见不到。随着帝制时代的结束，金漆镶嵌这种工艺才走向民间。
金漆镶嵌是一种汉族漆器艺术珍品，向来为皇家所用，以木胎成型、髹漆，然后在漆底上运用镶嵌、雕填、彩填、堆古罩漆、刻灰、平金开彩、断纹、刻漆、金银、罩漆等装饰技法。清王朝灭亡后，这门原本主要为宫廷服务的漆器工艺传向民间。在漆器的诸多品类中，金漆镶嵌用料最精，品位最高，价值最高，集艺术性、实用性、收藏性于一体，新中国成立后，则成为出口产品，国内只有天安门城楼、人民大会堂和钓鱼台国宾馆等重要国务活动场所使用和收藏。历史上北京是重要的漆器产区，如元代的“油漆局”、明代的“果园厂”、清代的“造办处”，都为北京漆器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技术基础。虽说漆器为历代官家所经营，但清代也有民间的漆器作坊，皇家也在民间征集精品。
1956年，当时的16家漆器和镶嵌作坊合并为北京市公私合营金漆镶嵌厂，1958年改制为北京金漆镶嵌厂。北京金漆镶嵌厂主要是生产家具，当时仅供外销，产品供不应求。上世纪70年代前期，北京金漆镶嵌厂为扩大生产，到邻近的大厂回族自治县组建了大厂木器厂这一集体企业，他们派去了技术骨干作为技师，招收当地人，向他们传授金漆镶嵌技术。几年之后，大厂木器厂就能独立生产金漆镶嵌家具了。当时大厂木器厂作为北京金漆镶嵌厂分厂，所生产的家具全部要供给北京金漆镶嵌厂以供出口，十几年间为国家换取了大量外汇。随着中国逐步进入市场经济时代，大厂木器厂由于经营不善，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宣布破产。企业虽然破产了，但金漆镶嵌的手艺还留在大厂。1995年，厂里的老工人戴成祥四处筹措资金，召集旧部，又重组了一家金漆镶嵌家具厂——呈祥古典家具厂。
起起落落的20年
呈祥古典家具厂从1995年开始创建，到今年刚好是20周年，不过，这20年来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在起步阶段，其依旧是靠联系外贸来维持生产，因为当时国内的传统家具市场还没有发展起来，西方板式家具几乎占据了整个中国家具市场，当时有人使用意大利家具会让人羡慕，而最为传统的金漆镶嵌古典家具非常不被市场认可。所以，呈祥古典家具厂只能延续老路子，联系外贸公司，走外销这条路。该厂的负责人穆祥勇说:“我们都是实木家具，使用的是传统天然大漆，镶嵌的是岫岩玉，可当时国内消费者就是认可用化学胶黏合的板式家具。我们很不理解，我们的家具是会升值的，越用越贵，而西方的板式家具是贬值的，一年不如一年值钱，为什么国人还是不认可自己的家具呢？”好在当时还有韩国、日本、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的市场，这些市场还是比较认可中国传统的金漆镶嵌家具，当时北京、天津等地的外贸公司把订单交到呈祥古典家具厂，他们就生产家具。
但进入新世纪后，中式传统家具突然在市场上火起来了，价格飞涨，产品供不应求。穆祥勇说，前几年厂里的金漆镶嵌家具生产出一件卖一件，最火的时候，拉家具的卡车一辆接一辆停在厂外，甚至有时大漆还未全部窨干，就被送到车上拉走。“当时生产的家具主要走礼品市场，很多人买这些家具是送礼的，不怕价格贵反倒怕价格不贵。”穆祥勇说，“可是，总感觉这是虚火，感觉这种突如其来的火爆是不正常的，因为金漆镶嵌家具的买家根本不用这种家具。”果不其然，金漆镶嵌家具红火了几年之后，随着反腐力度的加强，市场逐渐回归理性，这两年销售额大不如前了，也没有出现拉货的车辆排队的情况，呈祥古典家具厂不得不重新转换经营思路。
金漆镶嵌家具重拾青春
漆艺家具是中国最为古老的家具之一，早在战国时代就已经出现了做工精美的髹漆彩绘家具，湖北曾侯乙墓中出现了漆几、漆案、髹漆彩绘的衣服箱子；到了汉代，髹漆彩绘更是木质家具的主要特征；到了唐代，金漆镶嵌、彩绘等工艺已经广泛地与家具结合。可以说，金漆镶嵌家具具有悠久的历史，千余年来深受国人喜爱。中国人的血液中流淌着对金漆镶嵌家具的喜爱，近些年来因为“崇洋媚外”的思想作怪，很多人错误地认为西方的一切都比中国好，这其实表现出国人对自己文化的不自信，把自己的文化改造得不伦不类。近些年来，随着国力的增强和人民收入的提高，国人对传统文化有了新认识，又重新发现了传统文化之美。
呈祥古典家具厂的金漆镶嵌家具又迎来了一次春天。这次，金漆镶嵌家具迎来的才是具有扎实基础的市场。国外的订单比以前少了，但国内的订单多了；用金漆镶嵌家具送礼的少了，可老百姓的市场打开了。这一两年来，呈祥古典家具厂通过四处参展以及各种媒体宣传，让国人逐步认识金漆镶嵌家具所蕴含的价值。同时，呈祥古典家具厂为了打开大众市场，主动拉低价位，使用花梨、紫檀等东南亚高等硬木，以及老榆木等价格比较低廉的木头制造金漆镶嵌家具，这样成本就大大降低，市场也拓宽了不少。例如，现在一件普通的角柜从过去的几万元降到了几千元，匠人们还跟上时代的步伐，用传统手艺制造现代家具，如运用金漆镶嵌制作的电视柜、鞋柜等供不应求。当金漆镶嵌家具放低身段走向民间之后，换来的是呈祥古典家具厂的再度辉煌。工厂的火爆让传统金漆镶嵌手艺得到传承，很多老工人又重新回到厂里，还有不少年轻人也进厂学习金漆镶嵌技艺，让老手艺重新焕发出青春。
如今的呈祥古典家具厂具有先进的生产工艺，厂内拥有多名漆器艺人，不仅延续了宫廷漆器的生产技术，还不断创新改进，使产品更加新颖。在继承古典家具榫卯结构、精细雕刻的艺术基础上，遵循“古为今用、服务当代”的制作方针，将古典与现代完美结合，设计出独具一格的具有古朴典雅、怀古融今的新古典主义家具，使束之高阁的古典实木家具得以广泛传播和使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