瀞 言
这里没有九寨的神奇,没有纳木错的圣洁,却是你不经意地想起。它是世间最美的回眸,是山间的兰花,陌上的桑。
踩踏着嵌入云间的石梯,触摸历史的铜纹,穿过风中的藏铃,头上的云。是谁说的,我们走着走着就老了,槽渔滩也在时间的长河里逐渐萧索起来,被人遗忘一隅。没有人间烟火的热闹,却是一杯酿在时间里的酒。走在河边的青石台上,抬头看气势恢宏的庙宇,虔诚就在这样的角度展开,放眼望去,一碧千里的烟波惹人内心生起无限的美好。
拾阶而上,没有香火的寺庙依旧干净,两株金桂在梵音中开得热闹,焚香坛上的青烟袅袅,晨露中的青砖红墙让美美得理所应当。
杉树环抱古刹,横亘在山眉水涧;稀郎的竹萧萧是南宋俊逸的词,珍重山一程水一程的岁月悠长;地里的葵是诗人笔下的灵,消融河山里的哀愁。这里的山是树,温温浅浅握住顷刻的喜悲。
望着清冷的槽渔滩,想想江山如画也不过如此。湖边煮茶品茗,闲话桑麻,不觉想起许久前这里的辉煌,那时的赛龙舟就在这样深、这样静的湖里举行。小时候为看一次龙舟赛,搭上自行车走过一条条曲曲折折的山路,终在人潮涌动的缝隙处窥见槽渔滩的繁华,那样的美带着童真,不及现在这样的深刻。
日暮来临,山里的灯火逐渐明亮起来,槽渔滩就在夜幕里沉沉睡去,就像一位温婉的女子久久等候着什么,恰如那一低头的温柔。
如果这世间还有一处让你记住你是谁的地方,我想不是西塘的老楼、同里的旧巷,应是这里的浑然天成,让你忆起前世今生。
老街一碗冒着豌豆尖香味的素面,久违地让你热泪盈眶,像妈妈夜里带着自己下馆子吃到的麻辣凉粉,有时幸福就是一种味道。手鼓的节拍合着流浪的清唱,咚巴拉就从一千四百多公里外的地方到这里来。匆匆忙忙七月的雨,划过青瓦,从屋檐倾斜下来,冲刷着青石板筑的街道,这样的景象没有雨滴落下生机的禅味,却有另外的酣畅淋漓,向往雨后的深眸微笑。
这长长的街道应该有撑着油纸伞的姑娘,像丁香一样的姑娘。柳江啊,正如一位水灵灵的女子,俏皮灵动,等你去发现她的柔婉。
有时山雾缭绕,有时天蓝蓝,有时风雨有时晴。曾家园子的转角楼台看过清代的衰亡、民国的烽烟战火……它老得依然优美,像它庭院中的古树根深叶茂。褶皱的树皮是岁月的掌纹,咯咯作响的戏台烙上擦不掉的印痕,园子里的旧家具重复着年月交替的哀歌,上演着历史沉浮、兴衰变化。镶入石木间的传承在西式的瓦缸石纹里呈现出年代久远的深情。
一棵树能够活多久?如果精心培育,代代呵护,会守候你一生一世直至天荒地老。没有一个人是独自死去的,他留给人的影响会延续很久。后来听人说,曾家园里有一段佳话,漂洋过海的爱情就如楼前的黄角树,它的年轮应该很密了。那女子叫玛丽·安妮,为了已有家室的杨茂修漂洋过海成就了一个传奇。这屋檐下,有着东方与西方的结合,从房屋的岩壁到杯盏,让这场跨国恋生出许多况味。这庭院,老得刚刚好。
雨还未停,伞下一对恋人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