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中汇

    惊悉第五代导演何群先生于二○一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因肺炎引起心脏衰竭不幸去世，享年仅六十一岁，至感痛惜。因此，也令我想起了与何群有关的一段往事。

    那是在一九七八年秋，“文革”后恢复高考艺术院校首届招生，录取工作已经结束。时任文化部部长黄镇接到不少群众来信来访，反映招生工作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对这些来信来访，黄部长非常重视，亲自批示，要求有关部内司局或直属院校认真处理。其中有两封来信和一起来访，特别引起他的注意。一封是张艺谋的来信并附他的摄影作品，反映因他超龄（时年已过三十岁）而被拒之电影学院摄影系门外。一封是反映电影学院美术系招生存在走后门的问题，揭发文化部某司局干部通过走关系而使其儿子被录取，却挤掉了本该录取的考生，其中就举了何群的名字。一起来访是刘晓庆，反映她已是颇有成绩的歌舞演员，而且还演过电影，却因年龄偏大未能被电影学院表演系录取。

    黄镇对这两封来信和一起来访，陷入深深的思考。他认为，“文革”十年，耽误了一代青年的学业。现在恢复高考了，不少人却因超龄而失去上大学的机会。这不能怪这些孩子，这对他们是不公平的。于是，他决定亲自去找时任教育部部长的刘西尧同志，与他商议可否适当增加招生名额，得到了刘部长的支持。黄镇回来后，即与部教育司的负责同志共同决定，电影学院适当增加了几个招生名额，将张艺谋、刘晓庆等几位同学补录招收。而对何群一案，则请中央美院几位教授组成专家组，到电影学院美术系调取考卷，经重新阅卷，证明何群成绩确高于文化部某司局干部之子。但考虑到该生已被录取，若取消资格将对孩子打击太大，便与部教育司和电影学院负责同志商议，决定亦以扩招两名考生方式，将何群和另一成绩较好的女生作为扩招名额补充录取。

    本来此事这样处理应该皆大欢喜，却不料有人借当时一股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泛滥之机，到文化部大院张贴大字报，指责黄镇破坏招生规则，擅自扩大招生名额，将其亲戚张艺谋和求情走后门的一些考生硬塞进电影学院。一时不明真相的部内外人士信以为真，议论纷纷。

    当然事实胜于谣言，真相终会大白。不久，人们就明白了，其实是黄镇做了一件大好事。所谓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张艺谋、何群、刘晓庆等几名补录招收的学生，自知得到这一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来之不易，发奋读书，学有所成，毕业后都在各自专业领域甚至跨界取得了骄人的业绩。

    这段往事，现已成为众皆称颂的佳话。我当时作为黄镇的秘书，以上亲历，至今记忆犹新。说起这些，作为告慰何群先生在天之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