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俊
十一月二十日中午,随意翻开微信“鲁二期群”,最后一行是同学张懿翎发的信息:“咱们班最小的女同学走了,痛心。”心里一紧,顾不得多想,赶忙往上翻看,居然看到的是徐虹的名字!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噩耗是徐虹的家人用她的微信发布出来的,时间为中午一点十分,十九分被四川南充的同学曹雷读到,发到“鲁二期群”里求核实。由不相信,到震惊,惋惜,哀恸……群里即刻悲声一片。
徐虹,地道的北京姑娘,在《中国青年报·文化周刊》任职多年。二○○三年,我们一起参加了鲁迅文学院第二期高研班。那时的她也就三十出头吧,年龄虽小,但是已经发表了许多作品,是班上公认的才女。她看上去很文静,甚至有些怯怯的样子,其实内心很喜欢热闹,常常参加一些聚会活动,有时候还招呼好友去她家里聚会。记不清是在鲁院学习的时候,还是结业之后,有一天晚上她开车,带着我们几个同学去了十三陵水库。正值冬天,车里人多,挡风玻璃上全是呼出的哈气。看不清前面的路,她很着急,不停地喊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同学帮她擦玻璃。那时的她也许是刚学会开车吧,连开空调除雾都不知道,就敢带着我们夜闯十三陵。鲁院结业之后,大家各奔西东,十多年来,我和她倒是一直保持着联系。
徐虹是一个工作认真且有想法、肯做事的人。二○○六年,我在《阳光》杂志任主编,她来找我,说看看她负责的《中国青年报·文化周刊》和《阳光》能不能搞点活动,后来和中国煤矿作协主席刘庆邦、《阳光》杂志社常务副社长徐迅一起策划,就有了“中国作家看煤矿”活动。第一届活动在河南义马煤业集团举办,参加活动的作家、评论家、编辑家大多是徐虹负责联系的,其中有北京大学教授、著名评论家张颐武,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著名评论家陈福民,《小说选刊》杂志常务副主编冯敏,《中国作家》杂志副主编杨志广等文坛知名人物,她还为中青报的一位副总编起草好了讲话稿,但因为临时变更了时间,与中青报的另一个活动冲突了,她和副总编都未能参加启动仪式。首届“中国作家看煤矿”活动非常成功,作家们深入矿区和井下了解矿工的生活、工作情况,给煤矿业余作者授课,写赞美矿山、歌颂矿工的文章,得到了煤炭企业和煤矿工人的热烈欢迎。后来,这项活动成为中国煤矿作协和中国煤矿文联的品牌活动,一直延续了七八届。
再后来,我们一起在韩小蕙的麾下担任北京市东城区作家协会副主席,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无论是编辑《东城文苑》,还是组织文学活动,徐虹不仅积极参加,而且把自己工作中的一些好想法、好点子,毫无保留地贡献出来,尽心竭力地为东城区的文学工作出谋划策。尤其是在编辑第一集《东城故事》的时候,她投入了极大的心血,对于重要的稿子我审过之后她还不放心,自己又从头审一遍,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对字句进行推敲。去年四月十二日,东城区文联、作协、摄协联合举办外交部街社区采风活动,徐虹也赶来参加。我们一起走进外交部街胡同,依稀记得她说小时候就在这一带住,说起儿时的趣事,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神情。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已经觉察到身体的不适,后来她就不怎么参加东城作协的活动了,倒是常见她频频出国,现在才知道,她是出去看病去了。她很要强,得病的事,除了家人外,没有对任何人说。从去年开始,或许还要早一些,每次见面她总是问我脸色怎么样,好看吗,胖了吗,瘦了吗,我以为是女性的家常话,并不在意,还时不时地调侃她几句,现在想想,我似乎是有些残忍了。去年年底在贯通酒店聚餐,她给刘庆邦老师带了一盆花来,我当时觉得有些突兀,现在明白了,她是对自己的病做了最坏的预估的,她是多么在意朋友间的友情,多么留恋这个世界啊!我与徐虹的最后一面,是今年四月四日在八宝山雷达的追悼会上,现在仔细回想当时与她交谈时的情景,没有发现半丝异样的神情,其实那时的她,已经在和癌症做着最后的抗争了。面对绝症,徐虹选择了一个人去战斗,而不去给同学、友人增添负担,她是一个多么坚强的女人啊。十多年前,徐虹在北京医院住院,我和徐迅去看望她,她坐在病床上,有说有笑,一点也不像刚做完手术的样子。她还出过一次车祸,车全部报废,她死里逃生,但问及此事,她的反应也很平静。我认为她是一个将生死看得比较淡的人。
今年,除了四月那匆匆一面外,与徐虹的交集只有在微信上了。二月十五日除夕夜,二十三点五十四分,她从日本发来贺岁照片,我回复说,这是我唯一的来自异国他乡的新春祝福,照片珍藏了,祝虹旺年吉祥,幸福安康。她回复了愉快、爱心、玫瑰三个图标。六月十九日凌晨四点五十一分,徐虹发来一张端午节的图片,我回复说,呵呵,我有些恍惚了,今天端午节吗,看来不用去上班啦。她回复:昨天是,久未俊兄消息了,发一个。我和徐虹最后的交流,停留在两个月前中秋节那一天。我们在微信上互致问候,她发来一幅由数字、字母和文字组成的女子半身像,最后还给我来了个么么哒!
记得十多年前,有一次三五好友在她立水桥的家里聚会,玩了通宵,凌晨大家都困得东倒西歪。天刚亮,她就带着我和妞妞(徐虹家的牧羊犬)出去,到她家附近的清河边跑步。那时的徐虹是多么的青春、多么的健康啊!河边的白杨亭亭玉立,脚下的花草随风摇曳,徐虹沿着曲曲弯弯的小径慢跑,还有她身后一路相随的妞妞……那画面,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如小草上的晨露一样亮丽、清新……
徐虹走了,不满五十岁的徐虹带着她的《青春晚期》走了,留下了许许多多的不舍和眷恋。她去世的十一月十九日,正是我的生日,冥冥之中我与她似乎又有了某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