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涛

    婺剧《血路芳华》讲述的是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女战士郝秀英与战友在荒原雪山奋勇杀敌、甘洒热血，新中国成立后在烈士陵园做守墓人的感人故事，通过跌宕起伏的情节、扣人心弦的场面，艺术地再现了一段不应被遗忘的历史，是一曲充满悲情与豪情的英雄主义壮歌。

    该剧富有的情感感染力和思想震撼力，要得益于精妙的艺术构思，首先体现在戏剧结构和场景安排方面。由于时间跨度很大，编剧截取了三个时间点，通过运用闪回的方式，巧妙地将三个时代串联起来，比较完整地呈现了主人公郝秀英悲壮而又传奇的人生旅程，实现了历史与现实的对话，彰显了以郝秀英为代表的西路军女战士的革命理想与坚定信仰。此外，《血路芳华》有意回避掉了与敌人正面斗争的血雨腥风场面，将戏留给了郝秀英与战友、藏民之间的相处，这一方面增添了该剧的生活质感，另一方面也更加突显了战争的残酷性。同时，场景的安排也别出心裁，巍峨陡峭的山峰、雄浑粗犷的雪山、汹涌湍急的江水……这些共同构成了一幅奇妙的图景，世外桃源般的牧民生活，色彩斑斓的藏族帐篷为该剧染上了一抹亮色。

    人物是否鲜活是我们判断一部戏质量的重要标准。该剧的核心人物郝秀英有四个重要行动，显示了她独特的个性：大敌当前时的挺身而出，保护战友孩子时的舍生取义，面对心上人求婚时的含泪告别，陵园落成时的主动请缨。《血路芳华》正是通过这四个行动，塑造了一个有血有肉的西路军女战士。除了郝秀英之外，其他几个登场人物也有其鲜明的形象特征。如果说对郝秀英的塑造是浓墨重彩，那么在塑造这些出场不多的人物时用的是白描手法，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他们的轮廓，未必深刻，却也生动。

    创作《血路芳华》的特殊性和难度，主要在于如何去认识和再现这段历史，但戏剧本身并不承担还原历史的责任，观众进剧场是看故事，看人物的故事。从创作的角度讲，人物在行动中体现出的思想与情感，本身就凝聚着创作者对历史的认知，所以人的精神世界是一座宝藏，是戏剧创作的起点和终点。《血路芳华》一剧中，创作者没有一味地描写女人在战争中的无畏与牺牲，而是穷尽笔墨去展现她们最朴素的情感，因为朴素，这些形象更加真实和动人。

    除了剧作构思精妙之外，《血路芳华》的舞台呈现也非常精彩。导演流畅的舞台调度和对节奏的把握，有力地渲染了剧情和人物，转台的运用也使该剧的转场自由灵动，同时，在慷慨激昂的高腔中融入了美妙动听的民歌小调，给人以悦耳及赏心的艺术享受。在剧中扮演郝秀英的巫文玲，扮相优美，歌喉高亢圆润，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在表演时非常注重人物细微的情感变化，尤其是在泪别恋人这场戏中，她准确地传达了人物的多个心理层次，在跳入江水的这场戏中，又展示了她扎实的功底。巫文玲的表演，张弛有度，刚柔并济，生动而传神地刻画了一位形象美好、情绪饱满、个性独特的女战士形象，而这也是该剧赢得满堂喝彩的重要原因。

    《血路芳华》留给我们的思考是双重的。其一，它选取的题材具有久远的生命力，它再次提醒我们，重大题材的重大之处不仅是其关乎我们民族历史，更关乎历史行进过程中的每一位个体生命，如何开掘出人性的深度是此类题材的重中之重。其二，除了惊心动魄的故事，别出心裁的结构，戏剧最能触动人心的是人物形象，注重对人物心灵的刻画，赋予人物饱满而又复杂的情感，是连接戏剧与观众最有效的手段，也是使作品在同类题材中脱颖而出的根本。

    （作者系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