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维坚

    重庆，在抗日战争时期，是话剧的一片圣土。这里聚集了众多剧作家、导演和演员。他们在周总理的影响下，为了抗日、为了民族的存亡，在艰难困苦，甚至是忍饥挨饿的情况下，演出了大批轰动山城、影响全国的话剧。郭沫若的《屈原》、曹禺的《家》等都是在这里首演的。金山、张瑞芳创造的脍炙人口的屈原、婵娟、觉新、瑞珏等人物形象都诞生在这里。嘉陵江畔，长江之滨，都留下过他们的足迹。

    第六届全国话剧优秀剧目展演在这里举行，是对抗战精神的一种纪念，是继话剧百年纪念活动后的又一次话剧艺术盛会，是话剧工作者向祖国人民献上的一片赤诚之心，是对话剧优秀传统继承、发扬和话剧艺术发展、繁荣的又一次推动。

    作为一名在戏剧舞台上奋斗了近60年的话剧工作者，有幸参加这次话剧艺术盛会，欣赏到这么多的优秀话剧剧目，我为演员的精彩表演而激动，为剧中人物的跌宕命运而流泪。我为当代话剧骄傲！为我的同行们骄傲！评比期间，虽然常常一天要看两出戏，我却兴奋得完全不觉得疲累。

    这次展演日程刚刚过半，我却已经感到，不管是老演员还是青年演员，都在朝着演戏要演人的方向努力，深入到人物的内心，把人物的内心世界展示出来，从而强烈地撞击着观众，感染着观众，激励着观众。这些剧目中有为新中国解放事业戎马倥偬几十年，如今已经离休的老将军；有为解放北平做出重大贡献的国民党将领；有为档案工作投入全部心血乃至生命的普通一兵；有冲锋陷阵的解放军指挥员和普通战士；有为改变农村落后面貌的农民；有身份低微但爱国爱家、支援抗战的茶馆老板娘；有当代的江泰；有通过倒卖国家赈灾物资发财但最终犯罪的失足青年；有坚持诚信将多年用心血制作的印泥愤然倒进水井的书法家；有国民党总统府的制印官，如今看大门的老大爷……一个又一个人物形象是那么鲜活，相信展演全部结束后，会有更多的惊喜！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领袖人物的塑造，不仅是追求形似，更着力追求神似。有的演员在外形上不占便宜，甚至距离甚大，但在表演上注意神似，细腻地诠释领袖的喜怒哀乐、儿女情长，人物形象更加贴近观众，深入人心。

    内心充实了，如果没有外部表现力，川剧演员说这叫“茶壶里的汤圆，一肚子货，就是倒不出来”。有了心灵的把握，还要有外部的表现力。他们的一副墨镜、一根拐棍、一个语气和步态等，都是从生活的仓库中精心筛选出来，用在了“这一个”人物身上。一个国民党高级将领始终穿着士兵衣服，但通过他的步态、台词，构成一种气质，让观众相信他就是将军；尽管历尽沧桑已经成了看门老大爷了，但言谈举止之间，我们仍然可以看到旧总统府制印官的影子；演一个报考大学的中学生成为青年工程师、中年工程师直至老年工程师，从青年直接到老年，更见演员驾驭人物的功力。

    说话无疑是话剧演员塑造人物的重要手段。但是把作家的台词变成说话，特别是“这一个”人物的话，是多么的不容易啊！这要有过硬的基本功，有生活的积累，有对特定人物性格的把握。可喜的是，有的主演的大段台词精彩，有些配角表演也可圈可点。表现国民党领袖的一大段台词，不紧不慢，声音不高，但其威自在且气势逼人、心计多端；还有通过台词，塑造了心直口快的农村大嫂。这种看似普通的表演，需要演员在背后下多大的功夫啊！

    表演是一门独立的艺术，要随着时代前进。观众的变化，要求话剧艺术家穷毕生精力，去追求、去磨练。正是有了这种磨练和追求，我们的话剧事业才呈现出人才辈出的局面。

    （作者系著名表演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