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布列塔尼·纽厄尔

    我们都生活在混沌的彩虹中。——保罗·切扎尼

    老爸把怀孕的老妈一个人扔在家，跑去享受什么垂钓之旅，这听上去是有点儿不负责任。当时，妈妈正怀着我们双胞胎姐妹俩，肚子涨得像个西瓜。在这种时候，理性的小夫妻可能会承诺要时刻守候在一起，但考虑到离妈妈的预产期还有两个月，而钓鱼旅行是送给我哥哥的毕业礼物，家里的两位男性成员还是决定结伴去俄勒冈州钓彩虹鳟鱼。

    于是，爸爸告别了身怀六甲的妈妈，带着哥哥上路了。在俄勒冈州，当看到河水翻滚怒吼时，爸爸还兴奋地认为这是他一展雄风、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却没有想到这是狂风暴雨到来的前兆。回旅馆后，爸爸听到了妈妈十几条发疯般的电话留言，这让他十分惊慌——我猜不出妈妈当时说了些啥，因为即将临盆的女人一般都会有点神经质。爸爸感到他必须马上回家，俄勒冈到旧金山的车程是15个小时，爸爸和哥哥5分钟之内就收拾好所有东西冲进车里，开始一路狂飙。

    与此同时，妈妈感到我们姐妹俩已经急不可耐地要出来了，只好迅速跳上家里的车准备赶去医院。由于她体积太大，连安全带都系不上，肚子老是把喇叭给顶响。之前邻居曾答应过，如果爸爸不在家，他们会在需要的时候帮忙把妈妈送到医院。但妈妈不想麻烦他们，自己开着车走了。

    爸爸的车已经上了高速公路，尽管他非常小心谨慎，尽量遵照限速行驶，但他们还是被明察秋毫的警察拦下了；妈妈此时已经下了车，摇摇晃晃地往医院走。接下来的时刻，他们很绝望：爸爸正在不断地哀求那个毫无同情心的警察大哥，让他放自己一马；妈妈则挤在电梯里，为我们的情况感到焦躁不安。

    最后，爸爸极不情愿地领了罚单，接着上路了；而这一边，妈妈趴到护士的接待桌前，有气无力地说：“我的情况好像不太妙。”

    护士是个贴心又讲理的好人，但如果她的丈夫要在她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去搞一趟垂钓之旅，我想她肯定会愤怒地回击：“你认为几条该死的鱼比呆在家里给我搓脚还要重要吗？我不要什么鱼，我要巧克力冰淇淋！”护士告诉妈妈，先把裤子脱下，深吸一口气：“亲爱的，关键时刻到了，你的羊水破了！”

    大片雨云在此刻涌到北加利福尼亚的上空，倾盆大雨瞬间泼下，减慢了爸爸的速度。这种场景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非常糟糕的，特别是对于我们而言。原本我和姐姐还应该有个三胞胎兄弟，但他在更早的时候不幸流产了，此刻，我们的情况也十分危急。

    当爸爸的车在雨中疾行时，我们姐妹俩觉得一秒钟都不想再等了，挣扎着要跑出来。妈妈的疼痛加剧了，她央求护士给她注射止痛剂。爸爸一定感受到了她的痛苦，但在那种情况下，他再怎么赶路也来不及看到我们出生了。他既担惊受怕，又精疲力竭，虽然大雨已稍稍停歇，他还是陷入了绝望。正当爸爸用混乱的脑袋设想着最糟的情景时，他抬头望了一眼车窗外，他看到远处的地平线那儿闪着一道亮光。

    那是一道双彩虹，横跨在雨后的天边。是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叠加在一块儿。爸爸盯着双彩虹看了很久，他忽然觉得，两个小宝贝儿一定不会有事。天边的七彩光被爸爸看做是一个平安的信号，重叠的彩虹仿佛象征着即将出生的我们姐妹俩，本已濒临崩溃的心又重获希望，他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和鼓舞，于是振奋精神，继续赶路。

    当爸爸到达医院时，我和姐姐已经出生7小时了。由于早产了两个月，我只有3磅15盎司，姐姐则有4磅3盎司。双彩虹让爸爸的情绪稳定了些，但直到亲眼看见我们俩皱巴巴的小身子躺在早产儿保育器橘黄色的灯光下时，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真正放下。妈妈抱起我们给爸爸看，他静静地望着我们，紫蓝色的大眼睛湿润而又充满慈爱。我和姐姐褐色的眼珠也转呀转的，朝着他微笑。

    爸爸的垂钓之旅因为我们的提前降生而被迫中断，但他一点儿也不介意。他说，在那一刻，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我和姐姐安然恬睡的柔嫩小脸蛋。

    从那以后，爸爸再也没有看到过双彩虹。

    （李鹤琳译自《心灵鸡汤》2010年9月出版）